舒星接到寧天成要過來探班的消息後，趕忙去酒店頂樓餐廳定了桌下午茶。她依稀記得他的口味，不喜歡過於甜膩的點心，於是把其中的奶油松餅和糖霜曲奇換成熏三文魚餡餅和牛腱三明治。

周婷在電話裏還說，等這部戲拍完有一部代言讓她和傅堂凜合作，還有幾部綜藝可以上，可以考慮炒個CP。舒星在電話那頭不置可否，周婷又說，秦霖的經紀公司也提出要跟舒星炒CP，甚至編劇還打算把這部時裝劇的結局改為開放式，留給觀眾無限遐想空間。

“這件事與路梅梅公司的變動有關系嗎？”舒星暗暗感慨娛樂圈的拜高踩低，人走茶涼。

“當然有。”周婷和舒星合作了這麽久，也不再把她當外人，索性和盤托出：“路梅梅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。據說很多時候愁的整夜睡不著覺，但出門仍舊擺著大牌頂流的款。她身邊的那些助理都在想方設法跳槽，上個月我見了兩個，面試的時候為了得到工作機會什麽都說出來了。”

“這種背棄舊主的人我不要。”舒星脫口而出，“我的助理可以沒有經驗，但一定要絕對放心。”

“當然。”周婷話鋒一轉，“關於炒CP的事情目前還沒有跟公司匯報過，你可以好好想想做個選擇。我個人的意思是秦霖，因為你和傅堂凜目前來看都屬於流量明星，可秦霖不一樣，他二十年前就已經是幾大導演的禦用童星，背景在演藝圈數一數二，正好與你的資源形成互補。”

“謝謝周姐，我會好好考慮的。”舒星溫順的說，她知道周婷的建議是實實在在為她考慮，但聯想起秦霖陰郁的面容和路梅梅含淚的眸光，一聲“好”字堵在喉嚨裏，怎麽也說不出口。

不如幹脆問問寧天成？舒星正愁待會見了面找不出話題緩解四目相對時的尷尬，談工作無疑是最恰到好處的化解。她回到梳妝臺前，輕掃娥眉，略施粉黛，一張蒼白憔悴的臉頓時鮮活明媚起來。

這種日子舒星有些厭倦了。每日用沈重的妝容掩蓋真實，親密無間的男女背後可能同床異夢甚至刀光劍影，當面熱情如火背地裏使絆子捅刀子早已見怪不怪。名利場娛樂圈曾經是她作為模特可望而不可及的，如今觸手可得的時候反倒退縮了。

到明年，就連阮清也要走了。跟她攜手了這麽多年的好閨蜜就此轉身，融入在軍歌嘹亮的蔚藍色部隊裏，只剩下她獨自在光怪陸離的名利場中隨波逐流，原本的攜手共進一下子變成孤掌難鳴。

寧天成這次來的時候帶了束斑斕繽紛的花束，遞給她才發現各色花朵是由帶著寶石散粉的金箔銀箔制成，每一支都價格不菲。一陣清風拂過，濃郁的香味栩栩如生。這種捧花幾年前她做模特的時候見一位同行姐妹收到過，送的人是本地最大房地產企業的老板，擲下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笑。

“我定好了頂樓的餐廳。”舒星抱著捧花禮貌的笑著，“寧總，好久不見。”

寧天成聽出舒星話語中不動聲色的淡漠疏離，略略有些不快。他只能淡淡應道：“我正好餓了，看看這裏有什麽好吃的。”

舒星殷勤的為寧天成斟茶遞點心，自己只夾了一只小小的草莓慕斯在盤中，用勺尖輕輕刮著。窗外的雨又大了些，不時間還傳來陣陣雷鳴。

“婷姐剛剛跟我通電話說了之後的工作安排。”舒星輕聲道：“這部戲完了之後先拍拍廣告和綜藝。為著效果考慮，可以炒炒CP曝光熱度。”

見寧天成專心致志的攪弄著拿鐵，舒星只得繼續說下去，“目前得選擇有傅堂凜和秦霖。傅堂凜那邊得古裝劇過審時間需要比較長，上部《秋水無痕》反應極佳，觀眾也希望看到我們革命情侶再次合體。”

“傅堂凜不可以。”寧天成擡起頭，眼神銳利如閃電：“他家人前陣子正軟磨硬泡要他結婚，現在炒CP傳緋聞無異於火上澆油。”

“他現在不是在青州嗎？”舒星瞪大了一雙水光瀲灩得杏仁眼：“阮清的貓現在都是小威在照顧。”

“是啊，拍完了戲還主動滯留，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不願意回家。”寧天成嚼著牛腱三明治：“我聽他說阮清找到工作了，居然是在部隊。以後就算違約青雲出版也拿她沒辦法了，難不成要鬧上軍事法庭？”

“我也不明白她怎麽想的，這件事來的突然，我一時間也沒能反應過來。至少有一點請寧總放心，阮清是絕對不會違約的。每年應交的稿件數目她從來只會多畫，相信就算入伍了也一樣。”

“是，出版社編輯的離職交接報告中提到過她。”寧天成瞟了眼落地窗外鋪天蓋地的雨簾，“水色短短幾年就能從那麽多小作者中殺出一條血路，本以為會跟編輯一起轉出版社謀求更好的發展，沒想到居然留了下來。她編輯去的出版社主打海外市場，版稅的比例比青雲還要高。”

“我留的。”想起還能和阮清一起為青雲效力，舒星俏皮一笑，粉白的臉頰上綻出兩枚小小梨渦：“我從認識起就覺得她骨子裏是為漫畫而生，美術在中學不屬於主科，空餘時間相對比較多，所以一定不會封筆的。”

“她的事我還是聽堂凜說起，大家都納悶她的選擇。最後還是堂凜說阮清一定有自己的苦衷，有幾次他半夜起床，發現阮清坐在沙發上抱著雪沫抹眼淚，還不敢出聲。”

“他倆同居啦？！”舒星吃驚的幾乎把叉子掉到地上，這個消息實在太勁爆了。

“你想哪裏去了。”寧天成神色緩和了許多，“不過是阮清到外地參加封閉式筆試面試政審，貓咪又剛做了手術，堂凜拍戲之餘去你們那照顧一二。偶爾弄得太晚也會在客房留宿。你不放心堂凜，難道還不放心你的閨蜜？”

是啊，如果阮清和傅堂凜在一起了，她也沒必要縮進鐵血鑄就的龜殼裏。阮清那晚說起入伍，沒有不愛紅裝愛武裝的瀟灑，反倒是帶著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愴。只有一點可以肯定，她從來就有為國家做貢獻的心思，帶著殷殷中華夢，拳拳愛國心，肯定能為部隊培養出一批優秀畫手。

這個話題太過沈重，舒星面對著寧天成，本就三分暧昧兩分尷尬，“還是說說我之後的工作吧。剛才你否認了跟傅堂凜炒CP，那剩下的秦霖呢？周婷姐說我跟他的類型在娛樂圈屬於互補，合作下來雙方都受益匪淺。”

“你又了解秦霖多少？難不成非得現在就急忙著要上趕著炒CP，為快速圈錢放棄以後嗎？”

寧天成連珠炮似的問話一時間讓舒星啞口無言。她轉著黑臉的眼珠，過了好一會才艱難的開口道：“婷姐也是為了我好，不能否認在圈子裏她的見識比咱倆都廣。況且就我的私心來說，年底就要做畢業論文了，勢必工作量會減少一些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。”

“你若不喜歡，大可以直接拒絕。”寧天成覺得舒星方才的語氣活像被情勢逼迫的受氣小媳婦，無奈中又帶著幾分不甘心，“周婷雖然經驗豐富，可畢竟不是資源的直接掌握者。前些日子賀導還跟我吃了次飯，說打算把飛針的另一部小說改編成電影，想啟用之前《秋水無痕》的原班人馬，問青雲這邊有沒有興趣。”

舒星被這巨大的驚喜震的瞠目解釋。只聽寧天成又說，“飛針這回算是專性了。或許是上次《秋水無痕》反響極佳，這回那小子想都沒想就答應了，還說要水色負責全部的宣傳海報和插畫，我估計她在入伍前又要有得忙了。”

“賀導在圈子裏以向來嚴厲出名。”舒星想到之前出過的糗，忍不住調皮的吐了吐舌頭，“不過跟他在一起收獲挺大，如果真的能把原班人馬重新召回，片子也就不愁宣傳了。”

“所以這部時裝劇結束之後你就安心拍綜藝接代言，順便為明年的論文答辯做準備。”寧天成不想把自己的遺憾讓眼前青春靚麗的女生再經歷一次，“之後的工作可以適量減少，以雜志拍攝和綜藝活動為主，剛跟你說賀導的事公司還沒有立項，編劇的人選也還沒定，流程走完估計也是明年的事情，你先把論文準備好，咱們一件一件慢慢來。”

“咱們”兩個帶著磁性的字眼沈入舒星肺腑，醉人的酒香卷土重來，暖得她好似撲進三春花海，流連忘返。

“是不是可以不用刻意去跟秦霖炒CP了？”舒星嚶嚀如蜂，“我其實也不想單純為了宣傳去跟個陌生的男人捆綁在一起，可這似乎在流量明星中又是難以避免的。有的時候很羨慕過去的那些演員，有戀人了結婚了可以牽著手大大方方站在臺前接受影迷們的祝福，而不像現在，還得擔心戀愛即失業。”

“為了保持話題和流量，CP還是得炒的。”寧天成嗓音如磁，“當然不是和秦霖，兩個流量明星商業性緋聞粉絲早已見怪不怪。不如跟我一起，給粉絲們一點新鮮感如何？”

窗外，一道鋒利雪亮的閃電劃過烏雲，暴雨傾盆，石破天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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